空色是不定浮云

想做一个讲故事的人

【中敦】word in you (中)

*对不起我的速度太慢了

*如果忘记前面的话可以抽空再看一眼。

*太宰:都说了让你不要去!

*高考作文拖延这么久我还是心理有愧的,一定在下篇写完的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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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小王子的身边就多了一位总是身披长袍的沉默旅人。每当阿波罗驾驶着太阳车燃烧熊熊火焰从东方升起,到圆月爬上城堡最西边的塔楼,他们几乎整天都待在一起。

 

有时候会在阅览室里待上一整个下午。

 

小王子总是皱着眉端坐的书桌前,执笔批改那些老顽固们呈上来让人头疼的议案。中岛敦则靠墙而立,低头翻看城堡中古老的藏书,试图从中寻找和梳理关于诅咒的线索。

 

时针哒哒的跑着小步,红茶袅袅升起的香气静谧地流淌。

 

午后两三点的阳光越过镂花的窗框和轻薄的纱帘,洋洋洒洒晒在两人身上。

 

追着落在书页上跳动的光斑,中岛敦抬眼去看空气中飞舞闪烁着的细小的尘埃。

 

他不自觉扬起唇角停下翻动书页的动作,伸出手去接那串闪耀的光束。让它静静落在掌心上,暖暖的,痒痒的。

 

原来阳光真的是暖洋洋的呀,中岛敦想着边吃吃笑出声。

 

“嗯?”立刻惹来小王子那边好奇在意的轻咳。

 

中岛敦冲他摇摇头,小王子殿下好像有些赌气的扭过头去了。

 

不过一会儿,那边纸页翻动和批改文件的沙沙声也渐渐停歇了,这次换他好奇地扭头看过去。

 

只见书案上狼藉一片,杂七杂八堆满了书类。铺着红丝绒地毯的地上的情况也没有明朗到哪儿去,胡桃木座椅下是成堆被手揉捏后丢弃的废纸团。

 

大概是改文案改的不耐烦了吧?

 

始作俑者呢?中岛敦放下手中书,上前一探究竟。

 

快被淹没在书山题海中的小王子还坚持用一只手松松垮垮地虚握住蘸水笔,笔尖按在文件上氤氲出一片深蓝的墨迹,小小的身体保持着脸冲下趴的姿势,歪倒在桌子上。

 

好像是枕着胳膊怀抱着文件睡着了?

 

 

『啊,真的睡着了呢…。』中岛敦凑了过去仔细的打量起年轻的王子殿下。

 

『还真是可爱。』机会难得,他的手指在空中虚绘点了一下,小王子被文献硌到的左侧脸颊戳出的那个粉红的印记。

 

『明明平时总是一副凶巴巴很不好惹的模样呢。』他好笑又无奈地摇摇头,轻手轻脚的为忙碌疲惫的王子殿下带上阅览室的门。

 

 

身后熟睡中的小王子歪斜下肩膀,梦呓似的不知嘟囔了声什么,然而他的身上多了一条软软的薄毯。

 

有时候是一起学习创作诗歌。中岛敦的歌声听过的人都觉得那堪称天籁之音,但是让所有人大跌眼眶的是他既不会谱曲也不认识音符。

 

曾经这个认知一度让小王子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因为这位年轻的魔法师虽然无法言语,他的歌声却是如此美妙。

 

后来中原中也发现,在聆听中岛敦的歌声时,与其说他对音乐是一无所知的,不如说当中岛敦唱歌时他从没在意过哪些弯弯曲曲的八音符、十二音符。他总是随心所欲的歌唱着,他总是如此的让他动心。

 

在王子的宫殿,忙碌过后闲暇的时间有时会听到他轻轻的歌声。那时宫殿里的人们围坐一旁,年轻的吟游者紧张的攥紧衣袍,不好意思的羞红双颊,但还是应着大家的请求唱起欢快的曲调。

 

有时是歌唱美丽的风光,有时是传颂感人的爱情,中原中也会靠在窗框边上静静的和他宫殿里的人们一起聆听。他的声音里仿佛有洗濯人心的力量。

 

中岛敦是不一样的,他不像那些挑剔的音乐家,为一个音符而兀自苦恼挣许久。他总是无忧无虑的吟唱,只是如此自然的表达自己的内心,好像天生就是自然的一部分。

 

小王子时常在想,这到底有什么迷人之处。不过随处可见的花儿也好,劳作的人类也好,都是司空见惯的景色。到底为何你如此沉迷。

 

他又反过来想想自己,面对的也就是前任国王遗留下来的各种各样永远处理不完烂摊子。

 

今天不是这个地方有坏心的女巫诱拐未成年兄妹吃糖果屋吃出蛀牙遭到父母的投诉,就是明天那个地方因为出现了特别能吃饭的种族需要国库拨款救济,人生在世总是活的艰难。作为国家的掌权者又要保持警觉时刻提防处处留心,保不准哪天就对你虎视眈眈的邻国,除此之外还有每天每天都堆积如山的公文。

 

真的,有什么好,想想他都觉得头在隐隐作痛的。

 

不过算了,既然你喜欢。

 

你喜欢看着那些粉瓣娇柔的花朵那就多种些,虽然不会满溢到铺满街道每个角落,但是王宫的庭院可以随你发挥:既然你喜欢大家热热闹闹的开心工作,那就让广津总管给宫女召使们新编一套广播体操,顺便让他们在工作之余强健下身体。

 

 

只要是你喜欢的,没什么不可以。

 

 

所以你自然不需要知道这些刻板又无趣的所谓音乐常识。小王子心想,顺手甩了甩因长时间握着琴弦酸痛的胳膊,歪歪脖子活动下肩颈。

 

然后再度挺直小身板,重新架好提琴拉动樱桃木的琴弦。悠扬的琴声从琴箱飘出,一旁忙着查阅资料的中岛敦也偶尔会被琴音吸引,放下手中的书。就合着曲调轻声哼唱起没有歌词的曲调。

 

就这样一人演奏一人哼唱。反反复复,反反复复。

 

他们总是形影不离的。

 

 

旅者去过很多地方,在用魔法描绘旅途中的奇闻轶事时小王子总是兴味浓浓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这让中岛敦总是不自觉的唇角上扬,好像看到了当时总是好奇的向老师问东问西的自己。对总是呆在王宫里的小王子他一直表现出来了足够的耐心还有—-一些迟来的胆大和叛逆。

 

实际上他们确实有在休假日里,悄抹黑地乔装打扮成学者和学徒的模样,偷偷的溜到热闹的市集,感受了一把和拥挤的人潮混作在一团,变成沸腾的黑米粥人群的其中两粒。

 

 

“喂,敦你可不要放开我的手哦?!”他一手拽着中岛敦掩在宽大白袍下的手,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按住为了遮掩他显眼的发色而戴上的帽子上边说着。“如果你走丢的话,肯定会找不到回城里的路的,很麻烦!所以跟紧我,好好的抓住我啊。”如果忽略他有些上扬的尾音和皱锁的眉,那么今年的“最佳表演”奖真是非我们的王子殿下莫属啦。

 

中岛敦微笑着,用力回握的手是对小王子殿下做出的最好回应。

 

『好呀,中也殿下。我一定会好好的跟你走的。』

 

“中也殿下”这个称呼是中岛敦自己悄悄在心底里提出的,本来他一直是持着非常敬畏的态度对待陆地上的王子殿下的,在后来越发发现这个小小的殿下的可爱之处之后,之前有些不安的心情也慢慢转为对这位小殿下的惦挂,所以呢。

 

中原殿下太生硬啦,那作为亲近的证明---就称呼王子殿下中也殿下——

 

反正这件事情小王子也不知道,就算以后暴露了,也拜托小殿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谅他吧?

 

“喂等等敦,书本上从未见过这样形状的螺号呢。”中岛敦被他死死拖住手臂挤在人潮之中,好奇的王子殿下在一个小摊前停下脚步。

 

在这儿一片扎堆的小摊贩众多,一声高一声低的讨价还价和炫耀般夸张的吆喝声混在一起,组合成下城区市井特有的生活交响曲。

 

面前的小王子手里高举起一对小小的贝壳,圆润的角是海浪边卷起的白色。他正将其中只一贴向耳边,但是意料之外的他却没有听见海在唱歌的声音,于是他又怀疑的把它更加凑近耳边。

 

“没有声音…?”小王子伸手拽了拽身边年长博学的旅者。

 

“不会—是假的吧?”王子殿下有些烦躁,习惯性的又想要皱眉。

 

中岛敦笑着蹲下身来伸手拉了拉小王子的手,接过那系了红绳的螺号,再将一对雪白的螺号一左一右分别贴向中原中也的耳朵。

 

哗啦啦―哗啦哗啦――“!”

 

“-----!”小王子瞪大眼睛,抬头帽子下睁大的双眼露出的惊讶和好奇的光。

 

『听见了吗?这是很少见的螺号呢,叫鹦鹉螺哦。两只是一对,当他们在一起时才能听到海洋的召唤的声音呢。』中岛敦笑的温吞,将螺号拿开他的耳边,细白是指尖戳了下这两只圆滚滚的螺号。

 

“嘿呀,还是这位小哥识货呀。”在一旁站着的敦实汉子总算是找到了插嘴的机会,想想刚才那位小学徒看他那个带点怀疑和不屑的眼神,他差点都要误以为自己的货物出了问题呢,赶忙接话连连拍着大掌说起来。

 

“这鹦鹉螺说起来对我们这样风浪里讨生活去的人来说,就像是『约定』那样重要的、用我家婆娘的话,就说就像信物一样的东西。”商人被日光灼晒的黝黑脸庞露出怀恋的神色。

 

“以前我家媳妇刚和我好上的时候。”说着大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她就和我说过这片海上有个传说。说是鹦鹉螺是伟大的海王波塞冬一手创造了它们,因为他过于思念那位化成七彩泡沫的小公主—等下那位殿下的名字是什么来着?啊—突然忘记了我想想哈…”大汉使劲抓抓了头发急的脑门冒出一层亮晶晶的薄汗。

 

“——是爱丽儿公主殿下,海王最小的女儿。”在旁边听的津津有味的小王子顺口接上。

 

“啊对对,我还说什么来着,对对就是这个名字!爱丽儿小公主殿下,我媳妇说这鹦鹉螺啊无论相隔多远,吹响一只的时候,另外的那只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唤。”他憨厚的脸上露出质朴的笑容,眼神闪闪发光。

 

“啊虽然说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我媳妇操家,一向她说的什么我信什么的。您看这个传说是不是很神奇?哈哈哈哈哈哈哈。”话音未落憨厚的水手大哥又大笑开颜,

 

听罢,中岛敦只是默默笑着起身从钱袋里摸出几枚银币,将他们付给摊主。然后拿起那一对鹦鹉螺将其中的一只系在小王子的剑柄上。

 

“敦?”小王子不眨眼的看着中岛敦的动作,像等着他说些什么。

 

『咳、咳咳..』虽然口不能言,但是说什么来着---最怕的就是空气突然安静,不要合起伙儿来调侃他啦!中岛敦看起来有点可疑的脸红起来,蹲着身子恨不得把脑袋连带整个儿人都缩进兜帽里。

 

“哎哎,这位小哥儿您也别心急。”憨厚的大叔看到旅人此举也在旁边一点儿也不憨厚的帮起腔来,“看来这是他送给给您这位小兄弟的护身符呀。”他狡黠的冲中原中也眨眨眼睛。

 

年轻的旅人被小王子的目光盯的有些发窘,烧红了耳尖藏在被用力拽下的兜帽里,他轻咳掩饰着。一边没停下手上系缚绳结的动作,他假装专注的垂下眼眸,不知为何不敢看中原中也那双率直的眼。

 

『…这个当作我给您的护身符。中也殿下要是遇到麻烦就吹响它吧,那时我就会循着声音回到中也殿下的身边的。』年轻的旅人心下发窘,手上还是坚持系上了一个牢牢的绳结

 

“哦?是这个意思嘛--护身符?敦.”小王子垂首看着剑柄上荡悠悠的小螺号,唇边噙着的笑意越发深刻,半是调侃半是戏谑的询问着年轻的旅人。

 

中岛敦好不容易蹲在那里满头大汗的与绳结纠缠完毕,抬眼就看到了小王子望着他的眼睛。

 

他说不上中原中也那双湛蓝的眼睛里究竟有些什么东西,家乡或者其他的星辰大海浩瀚宇宙,或者那些他无法读懂的感情,他只是遵循着本能愣愣的点了下头。

 

 

“这是对你坦诚的奖励,我很开心哦。谢谢你,敦。”

 

 

随着说话的声音中岛敦愣愣的发现有个什么软软的触感轻轻碰了下他的额头。

 

----那是一个轻柔的吻,似有若无的落在了旅人的额头上,等他反映过来,伸手捂着额头然后再抬眼看去时---

 

眼前只有一个大概和自己一样晚霞烧了漫天的小王子啦。

 

哈哈真是拿您没办法啊~中岛敦心想,中也殿下太狡猾啦。

 

两个脸颊红红的人在对视之后几秒之后又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好呀,那和中也殿下你约定好了。』

 

『和你约定好了哦。』

 

 

 

“又到了这个时候吗。”入秋后的一天中岛敦正立在城堡的落地窗前,出神地看被风雨砸的不断震颤的玻璃窗。

 

中原中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闻声扭头看到王子殿下手里抱着一摞书页正从二楼拐角处的楼梯步下来。

 

中原中也走至窗边与中岛敦一道并肩站在窗前,他同样盯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听窗外噼啪作响的狂风暴雨。

 

『怎么了吗,中也殿下?』中岛敦不解的稍稍侧头去看王子紧绷的侧脸。

 

“嗯,有点棘手啊。刚才广津提出了支援附属国的议案。”中原王子侧头和年轻的旅人一边说着。“不过…我还没有决定是否通过这个议案,因为我们本国的情况也并不乐观。”接着他又把视线转回船外的瓢泼大雨,下意识用权杖一下下敲击掌心,中岛敦留意到王子殿下他现在已经完全能够一个人拿起那沉重的杖柄了。

 

“从以前开始就不知是否是因为诅咒的原因。日轮每行走一个周期就会出现这样连绵的雨季。”身体微微后仰将手肘撑在扶手上,王子转过身和中岛敦继续解释着。

 

“连续的暴雨,大面积的积水,甚至有些村庄会发生严重的洪涝灾害。”王子头疼的抬手捏了下紧皱发酸的眉心,中岛敦看到王子日渐清俊脸庞眼下开始连日浮现明显的乌青。

 

“如果发生大规模的洪涝,疫病的黑纱就会在这里蔓延。我的子民们将在死神的镰刀下呻吟着苟延残喘,它正敲着空骨在一步步的踟蹰而来。因为不干净的水源给他们提供了病灶的温床,老鼠、爬虫和蛇类从泡烂的麦秸秆上狂欢而过,成为死神的使者,带来腐臭的气味…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对于支援附属国这点,敦你怎么看?”王子又将目光落在在身侧少年的脸上,征询年轻魔法师的意见。

 

“而且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港口边上的船别说出航救援了,就是停在港湾内的体型较小船只,都有可能因为暴雨的原因被暴涨的海浪拍碎。”说着他将手里卷着的海陆图在中岛敦面前摊开,权杖点着渔民停船的位置说道。

 

“这里、还有这里都是受害损失最严重的地方。”

 

『嗯…我想这个应该不是诅咒的原因。』中岛敦盯着地图。『在海上的人都被告知月神的阴晴是会影响海洋的力量,他们是息息相关的。再加上这样的暴风雨…损失必定严重。』他手指圈出城堡的位置,又点点需要支援的附属国的位置,在中间拉出一条直线。

 

『现在最重要的是本国的将损失降到最低,再考虑其他。』

 

“也就是,暂时放弃救援吗。”王子横抱手臂绷紧唇角看着那条代表着生命的划线,“虽说这是最为妥当的方法,但是…”他总觉得好像有哪个地方是不是被遗漏了。

 

『是,我的意见是…』时间紧迫可以说是争分夺秒了,所以中岛敦竖起手掌做了一个打断的姿势,继续刚才的内容,他在地图中圈出一块在距离城堡西侧不远处的一个深深凹陷的海湾。

 

『尽量将大型的船只停在这里,铁锚要扎的又深又稳,然后』中岛敦挥舞着魔杖亮晶晶的金粉正比划组织出想要传达的话语。

 

而他的内心不住地哀叹着,说起来自从到了“这里”这已经是第几次的开始回想起拥有“语言”这样的事物的便利呢…

 

 

可是【无法开口】

 

 

——这也是太宰先生所说的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呢,他分神想着的时候手上操纵魔法的动作一时之间有了中断。

 

“然后、”一直在旁边认真看着中岛敦的中原中也意会的接过话来。

 

“再将小船串联在一起,排在大船的内侧对吗?这样既能够利用小型船只降低近岸风浪的威力,降低大船船舱触碰暗礁的几率。而且能够保证小型的船只不被风浪卷走。”那个声音将中岛敦没有比划出来的想法一一补齐,真是位聪慧的王子殿下。

 

『是的,我认为现下这个方法比较妥当。』中岛敦收起魔杖,冲他点点头。

 

“好,就这么办。”中原中也手指婆娑下巴,思索片刻利落的收了地图。直起身匆匆和他到声谢转身就要赶向下一场国会。

 

“啊对了对了,敦。”中岛敦目送步履匆匆的王子向会议室走去,但王子殿下走到一半中岛敦却见他叫着自己的名字转个身折返回来。

 

他看着王子向他快步走来,少年日渐拔高的身型在那套滚金边剪裁的礼服的衬托下更显挺拔修长,肩上披着的小披风随着动作扬开好看的张角。

 

走近的王子殿下手中拿着卷成筒状的地图在他额头上“砰”地敲了一下。接着王子殿下舒展眉心,唇边露出往常那样势在必得的笑。

 

“别担心,我们还没这么脆弱。所以你呀,不要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啊。”

 

说着又握着纸筒接连在他脑门上砰砰敲了几下。

 

被王子殿下一说,中岛敦不禁有些好奇自己刚刚究竟是怎样悲伤的表情,可是这里也没有镜子来得及让他一探究竟了。

 

所以他只好伸手摸摸了自己的嘴角。

 

虽然不知道刚才是怎样沮丧的神情

 

-----但现在他在唇窝那里摸到一个小小的安心的弧度。

 

这次他目送中原中也的背影离去后没有继续研究他往钻研的那些书本,而是将视线转回窗外,独自看着下个不停的暴雨若有所思,

 

 

看来他也要去做些准备才行了,因为暴风雨就要来了。

 

 

他向城堡一处靠近海岸的侧门快步走去,那道瘦削的身影很快就融入到门扉后那抹浓重的雨夜中去了。

 

 

 

海难。中岛敦第一次见识那翻滚的海浪还是在他跟随他的老师学习知识的时候。

原本透明清亮的海水开始变得混浊起来,头顶的乌云像大片漆黑的阴影浮过,夹杂着光电的影子驰骋过天空,星星和月亮也悄悄隐没了踪迹。

 

“太宰先生、太宰先生是不是暴风雨要来了呢。”那日,年轻好学的学生指着海面上波涛翻滚的海浪对他敬爱的老师反复询问着。

 

“是啊,敦君。”他的老师顺着学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波涛越来越凶猛大块的乌云在天际聚集起来,隐约能窥视到海面上闪电道道闪过的光。

“你还是第一次看到吧?那听我说,敦君。你要记住这个时候的海面是非常危险的。即使是你也不可以在这种天气的情况下出海到海面上去哦?”他的老师转回视线对他年轻的学生难得认真的说道。

“为什么呢太宰先生?”他的学生有些不解的追问,无疑在这种天气下出海,不可能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是他不理解为什么老师会说情况会如此严重。

 

“因为每当这样猛烈的暴风雨来临的时候天空总是一片漆黑吧,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敦君是看到过的吧。”

他的老师倒是很悠闲的讲着,“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下,最容易滋生出对未知的恐惧哦。在大海上呀,一旦失去了勇往直前的心就会被卷入不幸的深渊呢。”边说着边伸个懒腰眯起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但是对于精通水性的敦君你来说的话,最大的威胁不是这飘摇的风雨而是那些漂浮在海面上的残骸哦。”他的老师指指自己脖子后面的一小块皮肤说着,“可别小瞧了这些被暗夜的遗孤,他们会默不作声卷在海浪里极速向你靠近。翻卷的海浪会侵蚀你的体力,但并不会夺取你的呼吸。她总归是爱着离家的孩子,而这些丑陋的海洋的弃子则会想方设法的夺取你的性命,为他们那早已失去的残破灵魂抗争。如果被不幸砸断脊椎---敦君,你还记得你见过的那只被砸断脊梁的鲨鱼的下场吧?”他的老师突然勾着唇角笑起来,他的眼神却飘向不知何处的远方,抿着唇的侧脸看上去有那么一点落寞。

 

那个很有名的传闻吗,就算是他也是知道的。

“…会沉到海底然后死掉”年轻的学生好半响才轻轻地回答出声,尤其是那个“死”字,像是含在他震颤的舌尖颤了又颤,发出来的时候声音是那样的轻。

 

他记得那座巨大的鲨鱼的骨骸,它是那样的雄伟几乎和宫殿一样庞大了。其中最罕见和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背鳍,尽管时间已经很久远了但是依旧可以看到一些暖暖的红褐色,是非常罕见的颜色呢。他最中间的那根脊梁不知什么原因塌陷了下来,现在已经被层层掩没在泥沙和水草之中了,只有穿梭其中的小鱼为这庞大的残骸带来点点生气。

他还听说那是一只素食性的鲨鱼,是太宰先生早年的友人。

“-----是的,太单纯会死的很早哦。不过变成滋养他人的养料而已。”那边他老师继续说着。

每当说到死亡这种话题的时候,中岛敦总是敏锐的感到他的老师那种好像水草漂浮在水中那样轻飘飘的态度。

 

明明不是这样的,他想着,死亡才不是这样轻飘飘的东西呢。那一定的很无奈、很悲伤的心情吧,毕竟-----

中岛敦现在随着一个高过一个的浪头沉沉浮浮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了曾经老师对他“不要在暴风雨天气出海”的忠告。

可是,他想。

 

可是我能怎么办,如果可以不出海我也不想的…

但是谁让、谁让尾崎教皇阁下正好乘船归国呢。他本人和教皇阁下是不太相熟的,但是王子殿下失去双亲后是被教皇阁下一手带大的,如果她不在的话小王子会伤心的吧,中岛敦脑海里又回想起自己老师的忠告,又兀自甩了下脑袋。

 

清醒点,中岛敦。你还有一场硬仗要扛。

在下个更高的浪头打上来之前中岛敦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上眼睛一头扎进海水里。

对不起太宰先生,第一次无法听从您的劝告,因为我没办法呀。

 

我不想看到王子悲伤的表情呀。

“左侧,把帆收起来、动作要快!”

“右侧,帮忙把船舱的积水舀出去!快、快!”

 

在中岛敦找到在暴风雨飘摇的那条船,隔过厚重的雨幕隐约能听到船上交错的尖叫声。

但是海水还是不可避免的涨起来,高高的水墙一层层压过来。船就像一只白天鹅一会儿跌入谷波,一会儿又冲上浪尖,那高高的海浪仿佛要从桅杆上越过去,船发出喀嚓喀嚓的呻吟声,激浪重重的拍打着舱板,桅杆顶端被闪电击中,在黑夜里燃起一面火红的旗帜,海水从四面八方涌进支离破碎裂开的船体。

 

船要沉了。中岛敦加快了速度向奄奄一息的船游过去。

沉船造成的巨大漩涡、破碎的木板、挣扎的人们、中岛敦拼尽全力小心翼翼的避开它们继续向尾崎教皇的方向靠过去。幸亏刚才那道点燃了桅杆的闪电照亮了整个夜空,好让他找到了教皇阁下的位置。

终于来到那位女性教皇的身边,在这波涛汹涌的大海里她看起来筋疲力尽了,她那双职掌神权的柔美双手也疲软无力的浸泡在海水里,令人赞叹的是她竟然还凭着毅力留有一丝意识!

太好了,她还活着。中岛敦游到她的身边轻轻托起女性柔软的身体,让她的头靠在他的颈窝好让她能够自由的呼吸。

中岛敦低头冲她露出一个安抚性质的微笑。

[抓紧我。]

 

他无声的说着,带着从被救起那刻就开始陷入短暂昏迷的教皇阁下奋力向岸边游去。

 

黎明时分,可怕的暴风雨终于过去了,太阳重新将光辉洒向大海。

海面在朝阳的照射下闪动着柔和的粼粼波光。昨晚那条在暴风雨中飘摇呻吟的天鹅船,它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波涛平静的连一块碎木板也没有留下。

昨晚的暴雨将一切痕迹洗拭干净,灰蒙蒙的天空也被冲刷成澄澈的亮蓝,海天一线。水天相接的缝隙堆起朵朵蓬松的白云,海鸥低鸣斜着翅膀快速的掠过海面,黑白相间的羽尖上不沾一点水迹

阿波罗驾驶火焰车冲破云层,朝阳炫耀似的挺着腰立在东方放出光辉,天空系上条漂亮的金色丝巾

少数靠着漂浮的木板捡回一条性命的人怀中依旧紧紧抱着那根救命稻草,筋疲力尽像搁浅在海岸的鲸鱼一样露出雪白的肚皮,被哗啦啦的海浪带回了岸边。

 

他们既麻木又苍白的脸庞被太阳映射出一层薄薄的红光,渐渐变得有生气起来。

 

天空,终于放晴了。

 

----是错觉吗?

尾崎红叶在被亲卫队护送回城堡的路上,一边用余光瞄了一眼看起来同样筋疲力尽的年轻魔法师阁下。

 

她的心中却被一团阴云笼罩住了,疑念在心头徘徊不散。

 

中岛敦。是的、那位年轻的吟游者、令人尊敬的魔法师阁下、也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在暴风雨的夜晚她借着那道闪电的白光看到了。

 

他那双闪电下被照的更加明丽的双眼,她怎么好像隐约看到那双晨昏交界的眼睛

 

---露出了野兽一般的竖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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